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趕 稿 了

It's fucking white

《鑽石少女》

  • 作家相片: 蜂 靈子
    蜂 靈子
  • 2018年8月13日
  • 讀畢需時 3 分鐘

  完美無瑕的她,舉手投足都能帶動火彩閃耀,無法眨眼、沒有呼吸的她,沐浴於光芒下之時,輕易帶走了別人的目光和氧氣,亦為一生窮追夢想、斷不將之輕放的工匠帶來了永恆的安寧。

  偏偏她所祈求的,便是在她眼前,急速轉涼的體溫。


  作為工匠遺作的她,被展示在城市的中心,每至中午折射出光彩萬丈之時,即是人群聚集之時。五感之中,她獨有視覺,但她能在無聲之中,看見他們不絕於眼的激動。明明是太陽與工匠的功勞,他們卻一再讚嘆她的舉世風華,閃耀著無垠無盡的美麗,哪怕無雨,亦能散射彩虹。沒有體溫的她,冷冷看著代表溫暖的彩光落在人們的身上,為沒有作為的他們加冕。

  日出以作,日入以息的他們,無法得知晚上披著月光的她如何妖艷,形同一尊月色的雕塑,絲毫不改絕人的美,卻是更加地、更加地,沒有溫度。與空氣同溫的她,遍體是透骨的冷。


  工匠涅槃於她被賦予生命的時刻。

  不曉得身體語言帶著意義的她跪下來,將工匠的屍體抱著搖晃起來,手掌被他的餘溫摀暖時,沒有可動眼瞼的她不帶表情地停下動作,在他變得更為冰涼之前,緊緊地將他抱在懷內,每一寸和他膚肉相接的部份,有著別於淡漠室內溫度的熱意。

  沒有語言的她,在他們數次的阻撓下明白,當能將她映得耀目的日照之時,自己不應該離開城鎮的中心。她妥協下來,踩著如霜勝雪的月色,尋找著。


  第十天。

  代替公雞為大家啼鳴晨起的工人提著水桶,潑灑她的身上,使得與她並不相襯的猩血和水滴落,沒入她腳下的高雅底座之中。

  昨夜濺上她臉頰的紅色,安靜地滑下,如同淚珠一般。

  早起的人,經過她身邊時,總會合起雙手,發自內心地,感動得無法言語。

  她腳下如何血色斑斑,為何只有雙眼無光,縱使城裡的人每個人每一天都前來朝聖,始終沒有一個人想過。

  沒有被雕琢出內臟的她沒有聲音,伴隨生命而來的意識卻如影隨形。


  在從夜鴞噤聲不鳴的晚夜中,帶來了紀念品。

  總是等待天明的她,佇立在城市的最中心,任憑工人如何死拉活扯,手上仍未放鬆半分。將又一個被她緊抱至肋骨盡斷、七孔流血的人攥在懷中不放。

  無法發聲的她,向人提問了。

  無助地凝視懷中已經嚥氣的人,她蹲了下來。


  天邊泛起魚肚白,城市中心的尖叫聲如雷震耳,大家爭先恐後地想從她的手上將人搶下,最後只將他所有的衣物成碎片,印著他的血色的她,在烈陽高掛時,依然是懾人的美。

  於是、哪怕她罪狀坦露,大家卻慢下了奪屍的舉動,再次,為她的傾世絕色噙了淚。

  此後,她沒有再移動半分,彷彿從此失去了生命。

  晚上時野貓會在她身邊聚集,她的身邊不絕蒼蠅,蒼蠅帶來了青蛙,青蛙引來了蛇,蛇叫來了貓。過程滿是屍臭,終究還是會結束。


  手中只餘白骨枯森的她,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,久違地抬頭,環顧為她的無雙火彩相擁而泣的人。

  不再眷戀留不住的體溫的她,任由骸骨狼狽地滾落地上,交握十指,朝天奮力一伸。

  在眾目睽睽之下,她將雙臂齊根而斷。

  人民對她雙手的狂熱,更勝當初要將屍體從她雙臂中拿下時的迫切。

  小女孩搶到了手臂,傻呼呼地抱住,卻敵不過大人的橫蠻,只有過數秒鐘的奢華。

  每個沾到她臂膀的人,均用上全身,用力將之護在懷內,直至被下一個人所奪。

  陷入瘋狂的人們,沒能看出未曾擁有表情的她,露出只存在片刻的笑容,她便將自身粉碎成塊。

  在不肯鬆開拳頭的掌心中淋漓著鮮血、在不肯放手的人們懷裡享受不會變涼的體溫。


  直至、直至,人們發現未以精湛工藝切割成塊的她,縱是怒陽以光斥喝,她的散落體塊只反射著蒼白的光芒,甚或不如教堂的彩玻璃時,紛紛停下了無謂的爭鬥,帶著遺憾的歎息一哄而散。



  只留下工人將她清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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